【林婉婷高雄報導】談到「冤案」,社會多聚焦在「司法」與當事人本身,但其家屬處境確實應當被注意與關懷。2019年成立、國內首個專責提供遭司法冤判「無辜者」及其家庭所需社會福利的非營利團體「台灣無辜者行動聯盟」,特於國際婦女節前夕之3月7日晚間,與台灣人權促進會南部辦公室合辦「冤案中的女性身影」,邀請台灣無辜者行動聯盟執行長黃芷嫻主講、高雄醫學大學人文社會科學院性別研究所退休教授成令方與談,藉由實際案例說明無辜者家庭中,女性(配偶、母親、女兒、媳婦)所遭遇經濟、情感與社會方面的壓力。

(攝影/林婉婷)

黃芷嫻指出,目前聯盟接觸的無辜者都是男性;當冤案發生,不論是服刑或逃亡,男性都已從家庭抽離,因此身為成年勞動人口的「配偶」很可能必須就此一肩扛起照顧、陪伴、經濟等責任。在經濟方面,女性要兼顧無辜者、家庭與個人的開銷,其中有人甚至因為已脫離職場,再度就業時面臨極大困難,如因工時與技能使能從事職業受限,雪上加霜的是台灣女性平均薪資本就比男性少。

要另說明的是無辜者開銷。雖然常有人說「牢飯免費」,但換算下來每餐價值約20元,可以想見那些食物品質極度不佳,另其他生活必用品如衣物、棉被、衛生紙、信紙、郵票甚至藥物等,都要個人負擔;獄中工廠勞動金每月僅幾百元,經訪問,受刑人每月實際需要開銷約新台幣2000到3000元。

黃芷嫻。(攝影/林婉婷)

在情感方面,當夫妻兩人必須隔著鐵窗見面,關係自然也受影響。黃芷嫻強調,無辜者不是不願意維繫關係,只是他們分身乏術、身不由己。在一案例中,阿忠(化名)夫妻,結婚40年、形影不離,故阿忠入獄後非常壓抑,妻子除每個禮拜探望他,也常常寫信給他,只怕他會想不開;阿忠能向她訴苦,但妻子卻很難在家重擔拋回給在獄中的丈夫。另一種狀況是有些無辜者妻子太過忙碌,無法探望與寫信給丈夫,除了使無辜者心情受挫,恐也會被認為家人支持度低而影響假釋的機會。除了夫妻關係,親友間與社會上的指責與汙名化也造成女性很大壓力。

對無辜者的「母親」而言,因過去「重男輕女」與「養兒防老」等觀念較重,無辜者入獄會造成其母親有強烈剝奪感,且照顧的期盼自然而然落在「媳婦」身上。有一案例裡,阿水(化名)本就是單親家庭,在他入獄後,女兒們交由阿水母親(祖母)照顧;雖然阿水母親很努力、很盡力,但世代隔閡使教養衝突巨大,且身處偏鄉、沒有適當資源倚靠;當時台灣無辜者行動聯盟花很多時間居中溝通,也聯繫當地資源如教會,請他們照顧無辜者的孩子們,讓他們有飯吃、有人陪伴。另一種「母親」就是「配偶」本身;雖然丈夫(無辜者)仍在世,實際上家庭已是隱性單親狀態,但配偶們還是會盡可能維繫丈夫與孩子的親子關係。

(攝影/林婉婷)

黃芷嫻感嘆,冤案女性的處境可以看見傳統性別角色框架被強化,男性角色不只是隱身,而是徹底抽離,若沒有外在系統支持,這種困難更顯巨大。透過聯盟的行動,盼能帶領更多人認識與關心這個議題,「若萬事萬物都有缺口,願每個人都能成為照進缺口的光。」

而成令方提醒,對無辜者家庭而言,無辜者不是「罪有應得」,女性無法理所當然地切割,而是要不斷調適自己與其他家屬的心態去相信這份「無辜」,形成一個人與國家、法律、社會對抗的困境,在認識議題與小額捐款外,她也鼓勵能以擔任志工(人力)等方式給予聯盟更具體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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