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蔡文雅
長輩在家關了好幾個禮拜後，終於忍不住放風，戴著口罩，給天天面對三歲與五歲「半獸人」而水深火熱的我們送來了物資。起初她進到一樓客廳時，觸目所及還算正常，但爬上二樓抵達遊戲區時，看著滿地散落的玩具堆疊成錯綜複雜的蠻荒叢林，忍不住驚呼：「這裡發生什麼事？我要往哪裡走？」
我們夫妻倆有點不好意思，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們剛搬家，還在陸續裝修，目前正進行到組裝收納櫃，又因為疫情……總而言之，我們已經「自暴自棄」好一段時間了。
連續幾個禮拜待在家裡，我寫文章時，孩子們會把他們的字母磁鐵、木頭小船、海豚模型，還有不知道哪裡撿到的一個瓶蓋、一顆石頭、一只杯子，堆在我電腦旁邊。好像每次當我在做一件不想被打斷思緒的事情時，他們都會聞香而來，要我看他們找到的新玩意兒，爬上我的大腿、我的背……，一整天下來，真讓人筋疲力盡。明明是兩隻手的人類，卻要做八爪章魚的事，孩子睡了之後，我的腦袋跟四肢重得跟鉛一樣，但還有碗要刷、髒衣服要洗……所以，無關生死存亡的事，就暫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前幾天與孩子一起看紀錄片《我的章魚老師》（My Octopus Teacher），導演為了記錄章魚而進入海域，起初感到非常陌生。經過幾天觀察後，他慢慢辨識出海裡有各種不同類別的「森林」，然後開始了解這片水域的各個生態系統。我看到導演在不同海草生態圈裡游來游去，景色的轉換看起來莫名有種熟悉感，仔細想想，原來跟孩子的蠻荒叢林很像啊！
一開始踏進去，看到戳有小洞的紙箱被壓在另外一個紙箱下。如果你想把兩個紙箱壓扁回收，孩子會尖叫，因為上面那個紙箱是警察局，下面那個紙箱是監獄。是的，破壞警察局跟監獄可是會造成很大的社會治安問題。
走個幾步，幾個兩兩相疊的大型紙箱迎面而來，疊在上面的紙箱都畫了眼睛。這些是機器人家族，你丟掉他們其中任何一個，都會造成人倫悲劇，任何一個有良心的大人都不會這麼做的。
再往裡面走，一大片軌道排在你的面前。沿途有車、樹、馬、羊，還有小恐龍和溜滑涕，不同時代的人和動物共同生活。如果你拿起一節軌道，或粗暴的踩來踩去，不就跟哥吉拉一樣嗎？你唯一可以移動的是一些飛機、魚、機器手臂或裝寶物的袋子，因為這些是紙做的，本來就會隨著風飄來飄去。
如果你仔細觀察孩子，他們不太會踩到玩具，這是特別的能力，我不禁懷疑他們本是為這座蠻荒叢林而生，是我硬要圈養他們。每次我踩到玩具，他們都會疑惑的看著我，為什麼我不跳過去、繞過去，或是像推土機一樣推走他們，而是踩上去？這樣不合常理，也不好玩呀！
好吧！就這一回，在你們還有動物本能的時候，在我們都被疫情困住的時候，媽媽暫時與你們一起住在叢林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