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文世界】偕叡廉口述: kap 龍山寺住持 ê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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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譯:黃正州

編按:本文對 Even about the Weather: a Visit to George William Mackay 摘錄,由偕叡廉口述,偕仁利記錄。中文版有林一真譯《馬偕的孩子說故事:來看偕叡廉》。

佇艋舺這个台北上早 khai-hòa ê 所在,有一間誠媠 ê 佛教廟寺,號作龍山寺。真濟年前,龍山寺 ê 住持是羅妙吉 ,伊是台灣上 hō͘ 人敬重 ê 法師,三个中 ê 一个。伊受過真好 ê 教育,佇中國 kap 印度攏捌修行、研究佛教幾若冬;伊嘛捌佇日本講道過,彼時伊才27歲 niā-niā。

我頭一擺見著伊,是佇20年前。我 kap 一个南京來 ê 宣教師,kap 淡水教會 ê 鍾天枝牧師(1878~1957年),做伙到龍山寺。有一陣佛教徒,佇觀音佛像面前聚集,阮傳講一段短短 ê 福音。有 ê 人誠受氣,想欲 kā 阮趕出去。羅住持 ta̍uh-ta̍uh-á 解說,是伊請阮入來廟埕 ê。

伊誠好禮,看起來誠斯文、有智慧。伊生作誠 lò,穿黑色 ê 長袍,胸坎有一 tè 金線 pian-chit ê 牌仔,看起來嘛誠有威嚴。

佇阮欲離開 ê 時陣,我 hō͘ 伊我 ê meh-chih,我講,伊若是有來淡水,我會非常歡喜款待伊。

過幾個月,我佇阮 ê 門跤口,看著一个穿做和尚款 ê 人,斟酌看,就是羅住持。我請伊入門,伊講起這擺來 ê 目的。

「做一个傳道者,」伊講:「我知影一項代誌,就是這个世界,偉大 ê 宗教攏已經老矣。佛教老矣,親像一欉樹,樹心已經蛀 kah 空空空,基督教嘛老矣。咱需要一个新閣有氣力 ê 宗教。我 ê 建議是按呢,咱來 kā 佛教 kap 基督教 ê 重點整理出來,成做一个新 ê 宗教,咱會使做伙去全台灣宣教。」

聽著這个提議,我感覺誠意外,我應伊講:「你講 ê 無毋著,這世間有 ê 物件實在是舊,嘛需要改變。毋過,有 ê 物件是永遠都袂變舊 ê,幾千年前,in 著是按呢,到明仔載也會是按呢。譬喻來講,疼是永遠攏袂變舊 ê。你講佛教老去矣,這我看嘛是,但是呢,基督教永遠攏袂老,因為毋管是昨日、今仔日,抑是永遠 ê 以後,耶穌基督攏是仝款 ê。你著放捒你過時 ê 宗教,來信耶穌基督。伊袂改變,會 hō͘ 你永遠 ê 活命。你 kap 我會使做伙去四界傳福音。」

羅住持聽煞,猶原真客氣,但是無啥合意我 ê 回答,無 gōa-kú 伊就離開矣。毋過,我講 ê 話應該 hō͘ 伊想真久,因為伊尾仔閣來揣我,這擺一住就是三暝。

伊差不多攏咧伊 ê 房間,恬恬仔看冊,抑是佇亭仔跤來回散步,看風景 kap 花草。有當時仔,阮會做陣行,伊講一寡蹛佇別間廟寺 ê 經驗,我分享基督教 ê 故事。

閣再幾若個月,羅住持破病矣(註:胸膜炎)。伊堅持欲送到阮傳道 ê 病院檢查(註:馬偕病院),hō͘ 別 ê 法師非常無歡喜,刊報紙講伊已經死去矣,欲 kap 伊斷絕關係。

羅住持是一个好病人,病院 ê 宣教師坐佇伊 ê 邊仔,傳講耶穌 ê 時陣,伊攏有專心聽。伊出院了後,無轉去龍山寺,搬去蹛咧台北別位 ê 朋友厝內。阮去看過伊一擺。

羅住持慢慢仔行過來,伊面色白恂恂。我問伊,敢會使 kap 阮做伙敬拜上帝?敢願意 kap 阮做伙祈禱?
「會當得。」他講:「我相信祈禱,我佇病院感覺真悲慘 ê 時陣,宣教師有為我祈禱,我本來感覺真沉重 ê 負擔,敢若攏放落來矣。」

這擺見面了後,有一陣仔,我無伊 ê 消息。有一日,一通電話 khà 來,是羅住持。

「我欲 hō͘ 你知影,」伊講:「我頭拄仔辭掉住持 ê 身分矣,編輯佛教雜誌《亞光新報》、管理法雲寺 ê khang-khòe 我嘛攏辭掉矣。我這馬是一个喪鄉人,毋過我甘願接受你 ê 邀請,搬去你 hia。這擺毋是和尚,是一个來 o̍h 物件 ê 人,我欲揣真正 ê 宗教。」

羅住持確實無穿伊 ê 金絲長袍,換做穿一領舊 ê hiû-á,ām-kún 圍一條巾仔。伊一手提包袱仔,另外一手提一頂遮日用 ê 舊帽仔。伊講:「這就是我所有 ê 一切。我 ê 地位 hām 錢財攏 pàng-sak 了後,賰落來 ê 一切。」伊離開伊 ê 信仰,因為佛教毋捌 hō͘ 伊真正 ê 滿足。

「佛教是一个 siau-ke̍k ê 宗教。」有一擺伊講:「咱應該要 chek-ke̍k 主動來幫贊別人,hō͘ 人過較好勢 ê 生活。若無,阮敢若是 ùi 這个世界偷走,閃避到山頂一个清幽安靜 ê 所在。」

因為伊是用學生 ê 身分來到遮,我提議講,伊 kap 我做伙來讀聖經,ùi 路加福音開始。逐工透早,我會大聲讀 hō͘ 伊聽,伊會 tòe 我讀伊手頭 ê 新約聖經。我會解說經文,了後伊著轉去伊 ê 房間,家己閣繼續讀。

「你敢知影?」有一工早起伊問我:「這一切對我來講,攏是全新 ê,毋管是人名抑是地名。所以,拜託你 ta̍uh-ta̍uh-á 讀,逐節經文加讀 kúi 擺。對我來講,了解其中 ê 意義,非常要緊!」有時陣,伊會誠心提出伊 giâu-gî ê 部分;有時陣,伊會 kap 我分享伊思考了後 ê 心得。」

有一工早起,伊行來我 ê 冊房。伊雙手合倚做伙,看起來淡薄仔戇神戇神,伊坐落來。

「昨暗我發見福音書內面 ê 一寡代誌。」伊說:「殘忍 ê 人 kā 耶穌釘佇十字架,伊忍受遮爾大 ê 痛苦。總是,伊原諒伊 ê 對敵。這表明伊 ê 疼是完全 ê,親像一个圓箍仔。」

羅住持用 chéng-thâu-á 佇半空中畫一个圓。伊繼續講:「我去過印度,研究過佛教,但是佛祖無完全 ê 疼。」

另一工 ê 早起,伊笑微微,來揣我。

「今仔日我感覺真快樂。」伊講:「因為昨暝我讀著耶穌 hō͘ 人 ùi 十字架徙落來、埋葬,第三日對死亡中復活。佛祖佇印度過身,伊無復活。我嘛捌去過孔子 ê 墓,伊兩千外年前,hō͘ 人 tâi 到這馬。毋過,耶穌是活 ê。伊是活 ê 救主,我相信伊!」

按彼日開始,伊規个人變 kah 無仝款。伊想欲出外,kap 逐个拄著 ê 人,分享伊體會 ê 道理。伊會揣中學 ê 學生,問 in 敢知影耶穌 ê 故事。

阮整理神學院 ê 一間房間,hō͘ 羅住持使用,hō͘ 伊會使接待訪客,kap in 討論福音。伊 hō͘ 真濟人真深 ê 印象。我會記得有一工,林傳道師來揣我。

「你敢知影羅住持已經 chiap-la̍p 基督?」我問伊。這个老傳道師 liâm-mi 落去樓跤。

「你欲去叨位?」我緊 tòe 伊行。

「去看羅住持。」伊那走那回答,實在真歡喜。

尾仔,羅住持搬轉去城內。差不多半冬後,是復活節 ê 主日,我到城內講道。佇車頭我拄著伊 ê 兩个姊妹,攏對獅頭山落來。In kā 我講一个悲傷 ê 代誌,羅住持過身矣。這兩个姊妹無頭毛,穿 phú-sek ê 長袍,攏是修行 ê 法師。以前 in 對阮無好面色。這時,in ê 態度無仝款矣。

「阮 ê 師兄過世 ê 時陣,是基督徒。」in 講:「伊是恁 ê 人矣,阮袂反對用恁 ê 方法,為伊辦後事。」

所以,雖然龍山寺 ê 人反對,羅住持 ê 姊妹猶原舉辦一个告別禮拜,真濟基督徒攏有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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