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郭毓安
慕尼黑是德國巴伐利亞邦首府，德國南方第一大城，歷史悠久，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受到盟軍強烈轟炸，市中心幾乎夷為平地。戰後德國許多城市整個改建為現代化城市，例如法蘭克福，而慕尼黑經投票後以些微差距選擇回復古城風貌。
與宗教改革抗禮
市中心馬利亞廣場（Marienplatz）人潮擁擠，曾是中古時代的市集地點。慕尼黑早期主要藉轉口貿易鹽蓬勃發展，這個廣場便是交易集散地。
廣場中央有個高聳的柱像馬利亞圓柱（Mariensäule），圓柱修建於1638年，慶祝趕走瑞典人的軍事佔領。柱子上方是金色的馬利亞雕像，柱子基座的四個角落，則各有天使擊殺不同的野獸，四種野獸分別是代表飢餓的龍、代表戰爭的獅子、代表疾病與瘟疫的蜥蜴，以及「異端之蛇」。
異端之蛇，指的就是馬丁路德發起的宗教改革運動。16世紀時，有別於德國北部擁抱宗教改革運動，慕尼黑所處的德國南部大部分還是以天主教為主。由於此地信仰以天主教為主，因而馬利亞廣場也曾經是反宗教改革運動（Counter-Reformation）的主要發起地點之一。
不僅在馬利亞廣場，在市中心的聖馬可（St. Michael）教堂，也可看到反宗教改革的痕跡。聖馬可教堂是耶穌會教堂，建於16世紀末，入口可以看到天使米迦勒與魔鬼爭戰的雕像，彷彿提醒當時的耶穌會會士們，天使長米迦勒正率天軍反對宗教改革運動。
宗教信仰也影響了藝術表現，慕尼黑有許多美術館，我們參觀了巴伐利亞地區收藏最豐富的古典畫作美術館（Alte Pinakothek），這裡收藏許多14至19世紀名家的畫作。除了可以看到不同畫風外，也看到不同信仰立場影響了創作。例如天主教的彼得‧保羅‧魯本斯（Peter Ruben）和荷蘭新教的林布蘭（Rembrandt），兩者畫風就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黎明前的黑暗
慕尼黑的猶太人口目前將近1萬人，二戰時期因為納粹的大屠殺而遽降，戰後因德國收留舊蘇聯來的猶太難民而增加，大致回到納粹統治前水平。
市中心的猶太會堂是在2006年重建完成，建築下半部由石灰岩組成，讓人聯想到耶路撒冷的哭牆。上半部是個方形，全部由玻璃組成，玻璃屋頂象徵在曠野的帳棚，讓人想起摩西帶領以色列人民在曠野漂流40年。門口10個希伯來字母代表著十誡 。
接著我們前往慕尼黑西北方市郊參觀納粹建造的第一個集中營──達豪集中營（Dachau）。門口映入眼簾的即是「Arbeit macht frei」，意思是「勞動使人自由」，對照納粹的迫害顯得格外諷刺。
達豪集中營在1933年啟用，剛開始多關政治犯，後因種族淨化而關進猶太人、吉普賽人等，直到1945年4月29日美軍解放為止，總共超過20萬人，至少4萬3000人死亡。戰爭後期，因為煤炭短缺，屍體無法火化，約7400人埋葬在附近丘陵。美軍解放集中營時看到駭人的景象，除了長期飢餓而營養不良的人們，還有滿山滿谷堆積在焚化爐旁來不及處理的屍體。
達豪集中營也關了超過2700位神職人員，大部分是反抗納粹的波蘭天主教神職人員。1941年3至9月，他們還算稍微受到禮遇，可以領取梵蒂岡來的聖餐用葡萄酒。但隨著戰爭持續，除了德國神職人員之外，這些禮遇全被取消，納粹政府更刻意將許多波蘭籍神職人員帶去做人體生物實驗。
雖然集中營是德國過去一段非常不光榮的歷史，但迥異於許多亞洲國家竭力掩蓋過去不光榮的歷史，德國政府卻選擇把這段歷史攤開在世人面前，甚至規定中學生必須來此參訪，藉此記取教訓，不讓歷史重演。歷史就像一面鏡子，讓我們從過去走向未來，只有當我們正面積極地面對過去，我們才能邁步向前。
二戰時期的德國新教教會，除了少數認信教會（Confessional church）有所反抗，多數沉默無聲，因此戰後教會也只低調反省。不過許多曾受監禁的荷蘭基督徒卻積極奔走，於1967年建造了新教和解紀念教堂（Church of Reconciliation）。
新教和解紀念教堂有兩個特色，一是教堂內部觸目所及幾乎看不到直角，這是建築師Helmut Striffler的設計概念，因為集中營內處處是直角，如納粹的標誌、房舍、折磨人犯的地方等。二是入口處沿著彎曲的走道往下走，代表苦難與死亡，也代表反抗與恥辱，好像地面打開把人吞噬。然而，營造絕望感同時，嵌在走道牆壁上的聖經詩篇告訴我們絕望不是故事的全部，詩人禱告：「上主啊，我在絕望中求告祢。」（詩篇130篇1節）提醒我們，在黑暗中我們仍是有盼望，因為上帝透過基督已經救贖我們了。
除了新教和解紀念教堂，達豪集中營也有天主教和猶太教紀念教堂。天主教紀念教堂內部是高掛上方的十字架，提醒我們在苦難中基督與我們同在。猶太教的紀念教堂則是由寬敞的走道走入陰暗的地下，然而建築巧妙的設計讓人即使進入無光的地下，抬頭仍可以看到上方的天空。在黑暗中仰頭向上即可看到曙光，彷彿在告訴我們，黎明前的黑暗雖然長久，但陽光終究會來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