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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柏壽
自從三七五減租了後，阿公ê家業tō親像對山頂摔落去山跤，阿公mā一聲對好額人變散赤人。國民黨政府發ê水泥公司ê股票，ná廢紙。
我猶會記佇最後阮厝猶chhun一台ná kho̍k-kho̍k馬仔ê老jeep。彼時，斗六街仔ê jeep chhun無幾台。阿公對斗六街仔彼爿駛jeep來ê時，規隻車會lit-lok叫，干單喇叭ji̍h袂響。看著阿公ê jeep，人攏會喊：「懸彰伯仔彼台漏屎馬對遐來lah。緊閃！緊閃！」但是阿公駛彼隻jeep ê時，是真iāng。伊載我這个大孫，對溪邊厝到斗六街，半路停佇伊起ê五里亭，lim阿媽逐早起擔來hō͘人lim ê麥仔茶。對斗六到斗南、崙背、台西ê虎尾、西螺、北港，會看tio̍h一大片田，伊kā我講：「阿壽，這攏是咱ê土地！」Ná戰敗ê將軍轉去古早ê戰場，家己猶感覺英雄ê氣慨。對阿公ê面形，我看tio̍h一个男子漢ê氣勢，毋願hō͘人看無起。雖然受三七五大打擊，但是我看tio̍h一个飼六个囝，經過半世紀ê奮鬥，心內猶無認輸ê男子漢。伊是我心目中ê英雄。
阮阿爸做國民學校ê散教員，mā生六个囝：三个查埔，三个查某。我是大囝，所以是阿公ê大孫。阮爸爸只有一台鐵馬，我猶會記是一台「富士霸王」ê鐵馬。阿爸欲去斗六街仔ê時，定定佇彼台富士霸王頂面，後壁載兩个，頭前mā載兩个，去斗六街仔踅一liàn，佇鎮東菜市仔ê入口遐，大家食一碗碗粿才轉來。彼時陣，我看阿爸ê面形，感覺伊生阮這六个囝真iāng，阮mā感覺有這个阿爸，會當用鐵馬載阮去食碗粿，實在真iāng。教室內彈風琴ê爸爸，彈吉他參加na-gá-sih唱古賀政男（Kogamasao） ê〈男の純情〉ê時ê爸爸，猶親像對著彼个遙遠ê無實在ê愛情，抱著無限ê純情kah幻想。我會知伊ê心肝，因為我是伊ê囝。我做人ê第三代，感覺mā抱著共款ê純情teh過日，無欲人hō͘看無起。聖經中有寫，老母袂袂記佇伊食奶ê嬰仔，共款做老爸ê，mā絕對袂袂記伊手牽ê囝兒。這項看袂著ê，是在佇爸母疼囝，出佇對囝兒無限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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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我去參加歐洲同鄉會，in用巴士，共阮對維也納載到巴爾幹半島ê南斯拉夫，chit-má已經分做真濟國家，逐國攏照inê宗教各占無共ê土地。上帝ê好意，hō͘世間愛獨立ê人攏會當獨立。
阮佇海邊ê Montenegro tn̄g-tio̍h一个真散ê穆斯林，伊排一寡la̍t-chí佇土跤賣，喙一直喝：「One dollar！One dollar！」徛佇我邊仔、阮斗六ê歐巴桑問我：「這个人thài一直喝『阮斗六，阮斗六』呢？我提一箍kā提一粒，有人一箍kā提兩粒，有人lu一箍kā提一包，伊mā笑微微。伊干單會曉一句話，叫做One dollar，真正可憐ê人生。」
我想，若講世間無公平，實在mā真公平。古早羅漢跤經過烏水溝，可能連one dollar mā無，攏mā靠咱台灣ê原住民收留，攏hō͘原住民招做尪，所以咱台灣人ê血內面，自然攏有南島民族ê基因。漢人到台灣，chhun兩支跤，真正攏是對one dollar開始。咱攏是one dollar ê囝孫，攏是可愛ê原住民疼惜咱收留咱ê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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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經創世記ê頭前，講tio̍h兩款查埔人，這兩款查埔人有兩款性格：一款是真gâu對付外口，一日到暗佇外口lok-lok-seh，做野人；另外一款查埔人，逐日bih佇厝內，性格khah im-thim，khah gâu計較。亞當ê某夏娃生兩个囝，一个叫該隱，一个叫亞伯。聖經講該隱是種田ê，是農耕民族；亞伯是飼羊ê，是游牧民族，佇外口曠野lok-lok-seh。亞伯用精牲獻祭hō͘上帝，該隱是用五穀獻祭。上帝khah歡喜接納亞伯獻祭。因為按呢，阿兄該隱煞變面，起手kā小弟亞伯刣死。因為按呢，兩款兄弟（該隱kap塞特。塞特是夏娃生ê第三个囝，代替死去ê亞伯）ê囝孫分散做兩个民族。一个是做田人ê民族；一个是拍獵、奔跑各地做生理ê人。這是古早流傳落來ê故事，無啥thang做歷史ê根據，m̄-ku咱thang講，這是做查埔人ê兩種性格á-sī兩種生活型態ê起源。一種是對土地ê耕作，對種子開始ê培養，一直到收成，用真大ê功夫，流真濟汗，才有法度食飯。另外一種，是對野外直接拍山豬、鹿仔、兔仔等等ê動物。
有聖經學者講，該隱是學問kah藝術ê先祖，後裔湠去北歐，mā創造文藝復興；亞伯是宗教人ê傳統，佇厝講宗教，囝孫有起造上帝聖殿ê所羅門，南方埃及示巴女王來揣伊，kah埃及金字塔ê宗教文明結連。亞伯代表思考、智慧kah理解力，冷靜若水；該隱親像火ê熱情，有感情、堅強kah創造力。這兩種力量ê結合正是人，正是真正ê查埔人。
我真kah-ì宮本武藏（Miyamoto Musashi）ê故事，伊是日本江戶初期ê劍客，也是武士。宮本武藏出世佇1584年，伊身軀時常配兩支刀，一支長刀，一支短刀。人叫伊ê武術「二刀流」。伊ê長刀是欲對付敵人，短刀khah常用來對付家己。普通時，伊真少kah人冤家，講話mā真細聲，對人真好，對狗仔、貓仔、狗蟻、thâng-thōa mā真sè-jī，尤其是對查某人mā真有禮貌，輕聲細細，無快受氣。但是若對付敵人，伊就真無客氣。伊對付敵人ê時無凊彩，會準備真久，詳細觀察四周圍ê環境，等到決鬥ê瞬間，二三下就khăn-jió͘起來，無leh kap人kô͘-kô͘-tîⁿ。伊ê意志堅定，普通時無隨便púi刀，萬一刀púi出來，對方一定死。伊一世人kah人決鬥130幾擺，毋捌一擺失敗；但是伊ê心肝真軟，溫柔謙卑。這種武士有聖經中彼兩个查埔人亞伯kah該隱ê人格ê特質，伊身軀頂hâ ê彼兩支刀，一支是欲對付外口，另外一支是欲對付內底，對付家己。伊有法度贏別人，贏這个世間，mā有法度對付家己。咱做父親ê人，時常tio̍h揹這兩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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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中風已經進入第三年，跤soa̍h漸漸軟落去，chi̍h-cháiⁿ袂tiâu。今仔日，我干單會當照物理治療師kā我教ê一句話去做。伊叫我tio̍h手hōaⁿ leh，hō͘兩支跤徛起來，徛hō͘ koân-koân，胸坎向前，目睭看天頂，徛hō͘ 「nice and tall」，按呢就夠額，就是運動。咱逐日tio̍h勉勵家己徛起來，尤其咱遮天下做父親ê人，逐日tio̍h徛起來，nice and tall，親像勇敢ê鷹鳥，娶母囝kah身邊ê親人朋友，做伙飛起來，向面頂飛起去lih，看頭前，看頂面，一直飛，飛到遠遠，啥物攏m̄驚！
一个父親 ê 祈禱
天父上帝，感謝你互阮來世間做父親，願你hō͘ 阮會當逐日徛挺挺，胸坎向前，目睭向天，向前行，啥物攏毋驚；閣會當向內面，向家己，刣家己，改進家己， 否定家己，hō͘家己koh khah完全，日日進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