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話文化◎曾如芳
上一篇我提到在美國的狀況，就是美國人歧視黑人
的膚色，主要是源自黑奴的歷史以及黑人中低階層的犯
罪及貧窮現象，讓美國的種族平等一直無法全面地發
生。通常我在國外看到他們的問題，就會思考台灣的狀
況，在台灣的我們，是否也在膚色上對他人產生種族歧
視？這幾年我不確定是否有改善，但一直以來，最容易
成為膚色或文化歧視對象的，就是東南亞和原住民這
兩個族群，而我懷疑這是一種漢文化老大情結。
所以我試著發出這個問題：「如果有人說你像泰國或
越南人，你會生氣嗎？」接著可能要問的是：「為什麼
會生氣？」這個問題很容易發生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
我一直認為自己是不會歧視任何族群的好基督徒，直到
在華盛頓特區的出租公寓裡，數度被人認為是越南人，
而感到不悅之後，才發現原來我內心也暗藏著某種民
族性的優越感，尤其在膚色上面。
「為什麼不是猜日本或韓國人呢？」首先我內心這樣
想，然後苦惱著自己大概是這幾年沒注意防曬而變黑
了，或甚至是我的舉止哪些部分看起來不像「先進」國
家的樣子，以致被認為是東南亞族群的一份子。Oops！
我竟然中了「種族歧視」的圈套而不自覺，我的生氣難
道是因為覺得越南人不如韓國或日本人白晰，或者文化
不如他們優越，而內心產生了輕視感？難道是我內心隱
隱的漢族優越感在作祟？我內心突然起了極大的反省，
並且開始思考可能只有一線之隔有意的歧視和無意的
詼諧幽默，其實不斷地在我們生活中上演。
對於台灣原住民「黑」的歧視是莫須有的罪名，因為
原住民各族之間有不同的膚色光譜，譬如布農和排灣
偏黑，阿美和太魯閣族偏白等等。原住民友人之間也會
用「黑」來開玩笑，譬如有個太魯閣族的朋友對我說，
有一次他在遠遠的暗處突然發現一位布農族的朋友，
他說：「真的是嚇了我一跳！怎麼那裡有一個人站在那
裡！我跟他說，他真的嚇到我了！」這則笑話的梗──
「黑能隱沒在黑暗中」，我也聽非洲黑人朋友說過，不
過她是拿來自嘲和幽默的。當時我們一起在印度受宣教
訓練，我應該是體溫較高，因此即使跟其他國際室友同
睡一屋，總是只有我被蚊子叮的奇慘無比，其他人都沒
事。非洲女孩辟西拉聽到我的抱怨就說：「還好我太黑
了，蚊子看不到我！」那次我打從心底覺得：「原來皮
膚黑也有好處！」
台灣應該不存在像美國那麼深的種族歧視問題，有
些像是歧視卻是自嘲幽默，但有些玩笑卻是從刻板印象
的歧視來的，如何真正建立跨種族的尊重與共存，只能
求諸於各人安靜時能否聆聽良心之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