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4世紀英國約翰‧威克里夫（John Wycliffe）開始翻譯聖經的事工以來，越來越多族群可以使用自己熟悉的語言閱讀上帝的話語，認識跨文化的真理。2023年2月出版的泰雅爾語聖經，正是這歷經六百多年偉大事工的其中一塊拼圖。逢8月1日原住民族日，一起來認識其中艱辛。
採訪◉李佑生
相片提供◉Hetay Hayung
Tayal（泰雅爾）中會Pyanan（比雅楠）教會牧師Hetay Hayung（陳和平），於2015年加入Tayal（泰雅爾）中會聖經翻譯審議小組，如今擔任書記。他是最晚加入團隊的一員，也是年紀最輕的一位，但目前也已屆耳順之年。他感嘆說，翻譯事工是與時間賽跑，因為目前七位成員多逾80歲，皆是退休後參與翻譯聖經，先前已有成員安息主懷。
Hetay Hayung表示，這些年來，審議小組每兩個月一次、每次兩天一夜開審譯會議，翻譯同工可說是各盡其職。加拿大宣教師麥煜道（Paul McLean）提供聖經原文方面的建議，主要翻譯者Watan Yawi（林春輝）牧師擁有最多參考譯本，兩人對於泰雅爾語聖經翻譯完成實功不可沒。「但若沒有這些年長的牧師，綻放人生最後的光芒，這本族語譯本無法提供更切合在地性質的翻譯，」Hetay Hayung表示，他們的人生經驗，讓這本譯本更緊密貼合泰雅爾語。
形式與功能的拉扯
Hetay Hayung提到泰雅爾語不同譯本有趣的對照。他表示，泰雅爾族接觸福音始自日本宣教師井上伊之助，因此早年加拿大牧師穆克禮（Clare McGill）主持翻譯的第一版泰雅爾語聖經，許多翻譯唸起來像是日語。而在麥煜道協助之下於今年出版的泰雅爾語聖經，許多翻譯唸起來則像是英語，特別是一些音譯的人名、地名，如彼得、保羅。許多曾讀過舊版本的會眾不明就裡，就會納悶地說：「牧師的口音怎麼變了？」Hetay Hayung忍不住莞爾說，這也是泰雅爾語聖經翻譯過程的記號。
Hetay Hayung指出，泰雅爾語聖經的翻譯盡可能兼顧形式對等（formal equivalence）與功能對等（functional equivalence），特別後者可因應文化，對原住民族語聖經翻譯是重要的原則。審譯小組便是在這兩個原則之下，挹注很多時間討論如何以泰雅爾語呈現聖經的信息。
Hetay Hayung不諱言，審譯小組面對相當大的挑戰。聖經中有許多名詞如無花果樹、紅海，在泰雅爾語中找不到相應的詞彙，不存在於文化經驗與歷史記憶中。幸而，這類詞彙尚可使用音譯的方式翻譯。但一些聖經更關鍵的詞彙，如恩典、稱義、聖潔，不僅在泰雅爾語中找不著對應的詞彙，由於屬抽象的概念，翻譯的難度更是自不待言。「審譯小組處理的方式是用形容的方式，描述這些觀念。」Hetay Hayung說明審譯小組克服難處的方法：「由於一個觀念常常要使用好幾個字形容，因此這本泰雅爾語聖經變得很厚。」
困境與展望的交替
歷經半個世紀，許許多多敬虔信徒接力式投入，如今審譯小組終於排除萬難，讓這本泰雅爾語聖經終於問世。Hetay Hayung充滿感恩，但還是提出下階段若干值得重視、面對的議題。
首先，就此譯本的語言而論，是以泰雅爾族五大方言中覆蓋率最廣、使用率最多的族群賽考利克為基礎進行翻譯。這樣的規劃固然有其考量，但是不可避免衍生問題，即另外四個族群對此譯本使用的泰雅爾語並不熟悉，尤其一些詞彙並不相通，因此這本聖經對於他們學習族語的幫助仍是極其有限。「如此一來，其他族群對此譯本的接受度自然較低。」Hetay Hayung說。
而以此譯本誕生耗費的時間及人力來看，若要根據其他族群的方言翻譯另一版族語聖經，顯然困難重重。Hetay Hayung指出，除了經費、使用者多寡的考量，最大的問題還是翻譯人才。若要翻譯其他族語版本的聖經，譯者不只要熟悉其他族群的語言，為了參照現有的泰雅爾語聖經，嫻熟賽考利克語也是不可或缺的條件，而滿足這兩個條件的人可說是鳳毛麟角，因此可行性不高。經過一番討論，眾人咸認，根據現有的泰雅爾語聖經編纂辭典，或許是可行的做法。
另一個需要面對的議題，即是新的世代對於族語的嫻熟度不足。不少人雖能夠正確發音，卻已不知道其內涵，因此Hetay Hayung在教會教授閱讀族語聖經時，經常必須從基本的字義開始解釋。否則，只會唸誦卻不知意義的現象，甚至出現在新一代傳道人中。就他所知，新一代傳道人以族語進行畢業講道時，有好些人是拿講道大綱請耆老操刀，再唸誦取得的講稿。如此使用族語，實在很難讓人滿意，也讓他對族語未來的發展難以抱持樂觀。
即使未來仍有不少議題待克服，Hetay Hayung表示，泰雅爾語聖經翻譯完成仍是意義重大。接下來最重要的工作，自然是透過讀經運動形塑信徒的靈性，讓族人能夠透過熟悉的語言了解聖經。此外，從原住民意識的角度來說，翻譯、閱讀族語聖經形同書寫化的社會運動，不僅可提振族語，以自己的語言寫自己的故事，且能藉著翻譯取得話語權，如此說來，泰雅爾語聖經可謂1993年原住民意識抬頭後延續至今的成果。
Hetay Hayung語帶期許地說，泰雅爾族如今有族語聖經，可說是為後續重新建立族群認同、發展本色文化提供重要的基礎，「透過這本泰雅爾語聖經，可以高度展現部落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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